万里茶道其实不是一条道路，而是一种经济流向(下)

【线路篇】

　　武夷山与羊楼洞：区域经济的角色转换

　　作为万里茶道的代表性源头。武夷山与羊楼洞，当然还有安化，没有时间先后，只有区位差异。但是，武夷山与羊楼洞的地位转换，也是不可回避的事实。在早期，武夷山出产的茶叶品类与数量比重相对要突出一些，名气比羊楼洞也要大一些。但这种格局在1853年之后出现逆反。1853年（咸丰三年），太平军占领南京，武夷山茶路中断，闽地的晋商各家进一步开辟羊楼洞和两湖交界处羊楼司茶山，羊楼洞取代武夷山成为最重要、最兴盛的万里茶路源头。

　　榆次常家后人常士宣、常崇娟著《万里茶路话常家》（山西经济出版社）记载：“以闽西北和两湖之交的羊楼洞的具体情况相比较，从地理位置来看，两地相距甚远，但有许多相近之处，都适于茶叶的种植。两湖茶山的最终确立，不仅使晋商及常家的茶商们获得了一个更为可靠的茶源，同时也使原有的行程缩短千里之多，贩茶的利润更加可观而丰厚。”

　　马克思在《俄国的对华贸易》一文中记述:“1853年，因为中国内部不安定，以及产茶省区的通路被明火执仗的起义者队伍占领，所以运到恰克图的茶叶数量，减少到5万箱，那一年的全部贸易额只有600万美元左右。但是在随后两年内，这种贸易又恢复了。1855年，运往恰克图供应集市的茶叶不下112000箱。”

　　从马克思的这段文字，正好印证了中俄茶叶贸易确实受到茶路源头变迁影响。

　　万里茶道，首先是由晋商开辟的，俄国人沿着这条路不断深入，直捣中国腹地茶区。1874年《万国公报》[第312期]《大俄国事：差人至中国内地勘觅运茶路径》曰：“前俄国派来九人由西陲买卖镇启行，驰赴北京领取路凭之后，由天津到上海，顺达汉口汉水察看茶叶市面，即由内地勘觅运茶路径便道，西憿查阅回匪滋事情形，据传九人中武职二员，医士一名，军士三名，照像一人，通事二人云。”

　　光绪元年（1875年），俄国人思诺福斯齐等人为开辟肃州（嘉峪关）茶路到羊楼洞考察，寻找新的有利可图的贩卖途径。

　　赵李桥这个地名因京汉（粤）铁路而生，大量砖茶在这里装车

汉口码头的鸡公车

　　万里茶道路线变迁，改变经济流向

　　传统的万里茶道陆路线路是怎样的呢？以羊楼洞为例。

　　在羊楼洞压制完成的青砖茶，由鸡公车推到赵李桥，再送上潘河的茶船到新店，顺长江至汉口，逆汉水至襄阳，再改水运为畜驮车拉至黄河，一路走东口(今河北张家口)，一路走西口(今内蒙古包头)，经迪化、伊犁、阿拉木图进入中亚和欧洲各国。东路砖茶往北入归化(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再往北到库伦(今蒙古国乌兰巴托)，最后到达俄罗斯恰克图，由此转口销往俄罗斯及欧洲。这条茶路，较湖南安化起点，缩短了近七百里；较福建崇安起点，缩短一千一百七十余里。

　　除了陆路，羊楼洞的砖茶还由海上茶叶之路运销至俄国。1902年《鹭江报》[第10期]《茶运改途》载：“茶叶出口为中国之一大宗，向来红绿各茶自汉口装船运至俄国雅克资克者每年约三四十万箱，概从汉口经天津出居庸关过张家口、库伦直抵俄境道路甚遥，运费颇钜，此中国之茶比以不能畅售也，近来汉口各茶商另立新议，日后茶运改由长江出渤海至大连湾趁东华铁路越黑龙江抵雅克资克，已与东华铁路定约每箱纳费二卢比，如此变通将来茶业或可振兴，不似前此之窒塞也。”

　　1905年，西伯利亚铁路修通后，海路加陆路的茶叶运输更加突出。羊楼洞的砖茶由汉口周转，船运至上海或天津，由沪津运至海山崴，然后经西伯利亚铁路运到俄国及欧洲各地。

　　由于铁路的修建，陆路的运输形式也在不断发生变化。1905年北京至张家口铁路修通，1906年4月1日京汉铁路全线正式通车，1916年粤汉铁路蒲圻段建成，1921年张家口至包头铁路修通。应该说铁路线越长，陆路运茶的速度越快，时间越短，成本越低。鸡公车、牛车、骆驼等这些传统运输工具也逐渐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正在装船之砖茶

恰克图买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