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茶道行思录之】茶道东口：张家口

一、初识万全

    深夜从武昌出发，此行的第一站目的地，张家口。

    我们在研究两湖茶文化所搜集的资料中，万全，是我们常见的一个地名。河北的《万全县志》记载：“早就在宋景德年间，官府就以两湖茶叶与蒙古进行茶马交易。”所以这本《万全县志》也是证明宋代赤壁羊楼洞茶业贸易兴盛和作为茶马古道源头的重要依据之一。

    们乘坐的列车经过北京的时候，其实我们已经踏进万全的门槛。万全地处举世闻名的八达岭长城脚下。东临首都北京，西傍煤都大同，南接华北腹地，北靠内蒙草原，是京、晋、冀、蒙经济文化交流的枢纽。

    万全原是河北省张家口市的一个下辖县，如今已经改为万全区了。史料记载，万全得名于明朝初年，因这里“地势险要，屯兵甚多，防备周全，万无一失”而称“万全”。清代康熙年间，整个张家口地区，基本都属万全县管辖。这个说法在1937年《民众月刊》 [第6期]上得到印证：“张家口于康熙三十二年划为万全县属之一鎭”。

    民国三年（1914年）县治所移至张家口堡子里。直至1915年，当时的《时事汇报》[第9期]记载：“四年一月二十九日张家口地面行政权仍由万全县知事执行。”

1916年《政府公报》[第251期]上，有一篇内务总长孙洪伊署名的公文：“咨内务部咨财政部照录核准直隶万全县移治张家口原案送请查照文。”1916年《政府公报》[第227期]上更是刊登了“内务部咨直隶省长、察哈尔都统大境门外坝台地方既经勘明与全鎭极有联系应即划归万全县管辖希会同迅速办理文”。

有此可见，在很长一段时期内，万全就是张家口，张家口就是万全。

二、车过鸡鸣驿

在夜行的列车上，听着车轮与铁轨摩擦哐当的声响。一夜无眠，天亮的时候竟然睡着了。一觉醒来，车窗外呈现光秃的高山、绿色的田地，偶尔有白色的羊群。

列车正在行走的这条铁路，是1909年建成通车的京张铁路。早在1906年4月，由湖广总督张之洞主修的京汉铁路全线通车。这两条铁路在北京交汇后，从汉口乃至蒲圻赵李桥装运的砖茶就是经过这条贯通的铁路，运往张家口。

又是一脉高山。以遥远的青山为背景，视线里近一点的还是秃亮的山。就在那秃山下面，出现一座古代的四方城池，灰色的城墙，黑色的城楼，被一片像要枯萎庄稼拥簇。我想，这就是传说中的鸡鸣驿吗？

后来在张家口日报记者、茶文化专家王守刚那儿得到了证实，那就是鸡鸣驿。鸡鸣驿城位于河北省怀来县鸡鸣驿乡鸡鸣驿村，是一处建于明代的驿站遗存。公元1219年，成吉思汗率兵西征，在通往西域的大道上开辟驿路，设置驿站。至明朝永乐十八年，鸡鸣山驿扩建为宣化府进京师的第一大站。据公开资料记载，鸡鸣驿城是中国邮传、军驿的宝贵遗存，具有很高的文物价值。

我也与王守刚先生探讨，鸡鸣驿虽说是北京通往张家口的交通要道和军事要塞，那在京张铁路通车之前，有茶叶在这里聚集或路过吗？答案也是肯定的。这里确实也是茶商发聚之地，明清时期从北京通往草原的茶叶商队，常常扎住在驿站周边，进入驿站内打听行情，在驿站吃饭、喝茶、采办给养，茶队人马经过这里的休整后通过张家口大境门通关，然后踏上茫茫的草原茶叶之路。

三、茶经东口

万里茶道上关口多处。铅山的河口、赤壁的陆溪口、武汉的汉口、天门的岳口，再就是代表茶路东西两口的张家口和杀虎口。

张家口是万里茶道上著名的“东口”，从这里经张库大道（张家口至库伦）的茶叶亦称为“东口茶”。

张家口风景名胜众多。其中闻名中外的“万里长城四大关”之一的大境门，城门上“大好河山”四个颜体大字刚劲有力，是万里茶道上的标志性建筑，这里曾是蒙汉两族人民的交易场所，也是赤壁青砖茶运往蒙古草原和俄罗斯的重要集散地和中转地。

这里还有全国文物保护单位——察哈尔都统署，设立于乾隆二十六年（1761年）十一月。清代、民国先后有69任都统入主这块地方，还有13任省政府主席在此任职。作为察哈尔行区域的行政中枢，察哈尔都统署曾直接影响着中国北方地区的政局和经济发展，与蒙汉茶马互市也有着密切关系。张家口堡，也曾经是直隶和本地商贾的聚集地。清代，中国对蒙俄贸易的全面开放，包括茶商在内的许多商人聚集张家口的堡子里，从事对蒙古和俄国的贸易活动。

然而如今，主动关注这些文物古迹人越来越少，而向往张北草原天路风光的却越来越多。其实草原天路并不是好看的花瓶，也有丰厚的文化底蕴，它是一条分隔内蒙古高原与华北平原自然分界线，也是作为中华农耕文明和草原文明的交汇区。就喝砖茶而言，天路南面的人民把砖茶仅仅是当茶喝，而天路北边的蒙民却是将砖茶加入牛羊奶中一起煮，称之为奶茶。

《山西通志·对外贸易志》中记载，清乾隆、嘉庆年间，山西祁县的渠家在湖北蒲圻（现赤壁市）等地办茶，并用牛驮、马运、驼载经水陆辗转抵晋，再经东西两口(东口为张家口，西为杀虎口，以后改为归化城)奔波千里赴恰克图进行贸易，由此形成历史上著名的“驼帮”。1936年《中国建设》[第14卷，第1期]《鄂省羊楼洞茶业概况》上也记载，羊楼洞之茶，青茶销售华北各省及武汉三镇，红茶销英俄等国，老茶茶砖销内外蒙古，及张家口一带。有此可见，赤壁的羊楼洞与张家口以茶为媒，曾有特殊的渊源和非常紧密的联系。

由湖北赤壁羊楼洞为起点的万里茶道陆路传统线路是，在羊楼洞压制完成的青砖茶，由鸡公车推到赵李桥，再送上潘河的茶船到新店，顺长江至汉口，逆汉水至襄阳，再改水运为畜驮车拉至黄河，一路走东口(河北张家口)，一路走西口(山西杀虎口)。东路茶往北入归化(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再往北到库伦(今蒙古国乌兰巴托)，最后到达俄罗斯恰克图，由此转口销往俄罗斯及欧洲。